第三章 陌生的家院
马敞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,谁料话刚出口,对面的马天淳忽然囧起了脸,一副不罢休道:我不是问兄长这个的
那你想问什么?马敞面露不解,心里却开始紧张起来。
昨天一早,柴房的小弟告诉我,你这两日半夜三根不去睡觉,一直在族里打听马冀一家的消息,特别是他的行踪规律,果真有这回事吗?
马天淳的声音仿佛能吹云散雾,让马敞顿时一冷,不由皱起了眉头。
还没有开口否认,只听马天淳继续道:其实你想做什么,我心里一清二楚,无非就是些愚蠢的死板念头报仇雪恨罢了大伯和爹被敌人杀害,就连马兴大哥和也跟着遇难,你现在成为唯一的老大了,所以想担负起长兄的责任,为亲人们报杀父之仇!
马敞非常惊讶,自己只不过露出一点点异常,面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妹妹就发觉了,而且面面俱到,说的非常准。
如果我所料不差,你刚才一定是借着族中会议的幌子,跑去对马冀行刺了,是不是?
马敞摇摇头,不紧不慢道:那家伙可是堂堂开源境的强者,况且有长老们保护,我去刺杀他?去送死还差不多吧!
话是这么说马天淳双目微转,心想确实如此,瞧二哥淡然轻松的样子,完全不像是行刺之人该有的状态,那他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?
她可不知道,马敞想要刺杀的不是马冀,而是马冀的闺女马月月,只可惜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。
马敞一进屋起,脸上就没有任何慌张表情,这让马天淳非常奇怪,同时也隐隐怀疑。
终于,被她死死盯久了,马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,不以为然的说道:还是告诉你吧我自知行刺马冀有些荒唐,便将目标锁定在他女儿身上,若不是一念之善,此刻他女儿已经身首异处。
一边说着,马敞尽可能做出夸张的动作,似乎是想弥补自己未能大开杀戒的遗憾。
然而在他对面,马天淳却一点也笑不出来,反而身体一点点僵硬,就差没冒寒气了。
你你你
呆滞半晌,她才结结巴巴的开口,可还是说不出话,只是一个劲的用手指着马敞。
怕什么,我不是没动手吗?
马敞没心没肺道,比起妹妹的恐慌,他的态度可以说截然相反,转身走上三五步,瞧见屋外无人后,神秘兮兮地关上门。
木门隔绝内外,连一点风吹声都听不见了,马天淳的心渐渐平静,可脑子始终混乱,就和得知父亲死亡的那天一样。
她发呆似的望着头顶,自语道:上次是父亲他们,这次难道连二哥也不放过?老天爷真要让我们家绝后,你才会满意吗?
马天淳悲痛欲绝的想着,良久,她微微侧过头,纵然心中有许多话,怕是也很难说服二哥,因为当初的三兄妹中,就数二哥马敞最一根筋了。
被人奇怪的盯着,马敞脸上的淡淡笑意逐渐消失,轻轻捏住妹妹的手,说道:不用伤心,二哥会为你报仇的!
报仇?
马天淳嘴角轻颤,却是缓缓道:我不需要报仇,只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。
什么事?马敞一脸认真,似乎马天淳说什么,他就会答应什么。
很简单,我希望二哥永远也不要找那个人报仇了。
带着一丝期冀的目光自马天淳脸上投射而来,让马敞短暂呆滞,半天没有说话。
偏偏这时候,一幅幅不合时宜的画面又出现在他脑海,大伯和二伯躺倒血泊,周围尽是些冷漠笑语,甚至没一人为其收尸,任由孤寂的冤魂暴晒在荒野,成为黄土的堆积物。
马天淳当然知道二哥的心思,神色难免黯淡,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其实她才是最痛苦的人。
可眼下,为了不让二哥白白送死,她不得不忘记仇恨,继续劝说道:你若执迷不悟,最终只有一个结局,那就是死死固然是一个勇敢的选择,可我没了二哥的保护,活着又是何等凄惨?
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效果,马敞的脸陡然绷紧,不复先前那般坚毅。
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变化,让马天淳看到了希望。
二哥,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抛在身后,怎么就不能忘记仇恨怨怒,陪我一起活下去呢?少女的话像无形的锋刃,一点点插入马敞的心。
看着面前稚嫩的脸庞,期冀目光背后,似乎隐藏着让人心碎的悲伤与绝望。
在马天淳心里,任何事情都没有亲人的性命重要,父亲和母亲都离开了,现在只有二哥能够依靠,所以看着马敞倔强不听劝的样子,她既无奈又心碎。
扑通脑袋尚未反应过来,心脏已经开始紧缩,疼痛感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。
他从小就吃过很多苦,可什么样的痛,都无法与现在相比。
马敞实在无法相信,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妹妹竟然如此深明事理,说出连自己都折服不已的深沉话语。
其实她口中的道理,马敞一直都明白,但明白不等于接受,眼下这番话说出来,却是成功改变了情况。
我会考虑你说的话,但有一点你要明白,弱小不是躲避的理由,有些事情即便你能接受,但也改变不了别人无法容忍你的态度
马敞接受了妹妹的请求,或者说没有接受,离开房间,转身朝自己的房屋走去。
看着他大步远去,马天淳想要追问到底,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开口。
寒风在阴森萧瑟的加持下更加冷了,毫不留情的吹打在路过之人身上,空荡荡的院子里,马敞漫无目的地走动。
一路上,马敞看着昔日热闹的院落,今日却万般萧条,心里五味杂陈。
不仅如此,在眼睛注意不到的角落里,偶尔会有陌生面孔露出,他们用自己的冷漠双瞳环视四周,接着又很快躲藏起来。
这些是新来的伙计,照家族长老的意思,他们都是来帮忙做活管理院落的,毕竟马老大和马老二的死,让马敞一家陷入困难窘境。
但马敞却清楚的很,什么帮忙做活完全是骗鬼的把戏,让二十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入家中,为的只是鸠占鹊巢严格监视,从而牢牢控制住自己的父亲,让父亲不敢违背上层长老的意思。
呼
冷不丁的狂风似要把人刮走。
马敞抬起头,入眼一片茫然,笼罩在上方的黑云像一只遮天大手,压抑得人喘不过气。
忽然心跳急剧加速,厄运的诅咒在暗中虎视眈眈,令马敞愈发惶恐不安。
大伯二伯死亡的画面钻入脑海,接着是父亲,他们面带绝望无比痛苦。
最后马天淳的脸悄无声息的出现,少女恬静地闭上眼睛,如藕般白嫩无暇的脖颈上呈现血红刀口,在残丝掩盖下触目惊心。
马敞浑身一哆嗦,精神猛然惊醒,感受身体传来的真实反应,才从惊吓中恢复。
抬头看到头顶的乌云仍盘旋不散,好像牢牢抓住自己,马敞不信这个邪,抬起脚步疯狂奔跑,可不论如何拼命,始终无法甩掉,终于累的摔倒在地。
浑浑噩噩爬起身,这时才发现,自己无意中已经返回了所住的房屋,前方厚实的墙壁拦住去路,正如波涛中温暖的避风港。
这里是马敞和父亲生活的地方,因为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三,所以被分到边落,位置靠近西墙,走路的话比较偏远。
眼睛死死注视,马敞此刻的心情衰落到极点,必须尽快找个地方休息,所以一息时间也不想停留。
慌忙穿过低矮门槛,抬脚跨进老旧的房屋内,呈现在眼前的依然是清冷到不能再清冷的空荡居室,马敞自幼丧母,如今父亲也四处奔波,很少回到家中。
诺大的房间只有他自己,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,他觉得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寒冷了。
呼
屋外的劲风似在做出响应,回答他刚刚的问题。
马敞转身关上门,视线一下子变暗许多,他又点燃桌角的油灯,使黑夜不至于将自己从头吞没。
踌躇间,他想起了妹妹的话,心情本就低落到极点,此刻更是五味杂陈。
茫然中根本寻不见出路,就如一只大手蒙蔽视线,每走一步都怕掉到深渊,马敞的心境便是这么个感觉。
如今的马家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,只不过里面关的并非犯人,而是自己这个家族成员
若长期以往下去,等待自己的只有稀里糊涂死去,不是毒死就是被杀,总之两位大伯就是前车之鉴。
猛然睁开并不锐利的眼睛,马敞知道不能束手待毙,关键时期,时间对于他来说无比宝贵,又无比奢侈。
可弱小的人生于残酷世道中,身份比蝼蚁还下贱,在强者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。
究竟怎样才能摆脱束缚,逃离马冀他们伸过来的魔掌?
这一点无从知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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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你想问什么?马敞面露不解,心里却开始紧张起来。
昨天一早,柴房的小弟告诉我,你这两日半夜三根不去睡觉,一直在族里打听马冀一家的消息,特别是他的行踪规律,果真有这回事吗?
马天淳的声音仿佛能吹云散雾,让马敞顿时一冷,不由皱起了眉头。
还没有开口否认,只听马天淳继续道:其实你想做什么,我心里一清二楚,无非就是些愚蠢的死板念头报仇雪恨罢了大伯和爹被敌人杀害,就连马兴大哥和也跟着遇难,你现在成为唯一的老大了,所以想担负起长兄的责任,为亲人们报杀父之仇!
马敞非常惊讶,自己只不过露出一点点异常,面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妹妹就发觉了,而且面面俱到,说的非常准。
如果我所料不差,你刚才一定是借着族中会议的幌子,跑去对马冀行刺了,是不是?
马敞摇摇头,不紧不慢道:那家伙可是堂堂开源境的强者,况且有长老们保护,我去刺杀他?去送死还差不多吧!
话是这么说马天淳双目微转,心想确实如此,瞧二哥淡然轻松的样子,完全不像是行刺之人该有的状态,那他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?
她可不知道,马敞想要刺杀的不是马冀,而是马冀的闺女马月月,只可惜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。
马敞一进屋起,脸上就没有任何慌张表情,这让马天淳非常奇怪,同时也隐隐怀疑。
终于,被她死死盯久了,马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,不以为然的说道:还是告诉你吧我自知行刺马冀有些荒唐,便将目标锁定在他女儿身上,若不是一念之善,此刻他女儿已经身首异处。
一边说着,马敞尽可能做出夸张的动作,似乎是想弥补自己未能大开杀戒的遗憾。
然而在他对面,马天淳却一点也笑不出来,反而身体一点点僵硬,就差没冒寒气了。
你你你
呆滞半晌,她才结结巴巴的开口,可还是说不出话,只是一个劲的用手指着马敞。
怕什么,我不是没动手吗?
马敞没心没肺道,比起妹妹的恐慌,他的态度可以说截然相反,转身走上三五步,瞧见屋外无人后,神秘兮兮地关上门。
木门隔绝内外,连一点风吹声都听不见了,马天淳的心渐渐平静,可脑子始终混乱,就和得知父亲死亡的那天一样。
她发呆似的望着头顶,自语道:上次是父亲他们,这次难道连二哥也不放过?老天爷真要让我们家绝后,你才会满意吗?
马天淳悲痛欲绝的想着,良久,她微微侧过头,纵然心中有许多话,怕是也很难说服二哥,因为当初的三兄妹中,就数二哥马敞最一根筋了。
被人奇怪的盯着,马敞脸上的淡淡笑意逐渐消失,轻轻捏住妹妹的手,说道:不用伤心,二哥会为你报仇的!
报仇?
马天淳嘴角轻颤,却是缓缓道:我不需要报仇,只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。
什么事?马敞一脸认真,似乎马天淳说什么,他就会答应什么。
很简单,我希望二哥永远也不要找那个人报仇了。
带着一丝期冀的目光自马天淳脸上投射而来,让马敞短暂呆滞,半天没有说话。
偏偏这时候,一幅幅不合时宜的画面又出现在他脑海,大伯和二伯躺倒血泊,周围尽是些冷漠笑语,甚至没一人为其收尸,任由孤寂的冤魂暴晒在荒野,成为黄土的堆积物。
马天淳当然知道二哥的心思,神色难免黯淡,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其实她才是最痛苦的人。
可眼下,为了不让二哥白白送死,她不得不忘记仇恨,继续劝说道:你若执迷不悟,最终只有一个结局,那就是死死固然是一个勇敢的选择,可我没了二哥的保护,活着又是何等凄惨?
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效果,马敞的脸陡然绷紧,不复先前那般坚毅。
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变化,让马天淳看到了希望。
二哥,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抛在身后,怎么就不能忘记仇恨怨怒,陪我一起活下去呢?少女的话像无形的锋刃,一点点插入马敞的心。
看着面前稚嫩的脸庞,期冀目光背后,似乎隐藏着让人心碎的悲伤与绝望。
在马天淳心里,任何事情都没有亲人的性命重要,父亲和母亲都离开了,现在只有二哥能够依靠,所以看着马敞倔强不听劝的样子,她既无奈又心碎。
扑通脑袋尚未反应过来,心脏已经开始紧缩,疼痛感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。
他从小就吃过很多苦,可什么样的痛,都无法与现在相比。
马敞实在无法相信,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妹妹竟然如此深明事理,说出连自己都折服不已的深沉话语。
其实她口中的道理,马敞一直都明白,但明白不等于接受,眼下这番话说出来,却是成功改变了情况。
我会考虑你说的话,但有一点你要明白,弱小不是躲避的理由,有些事情即便你能接受,但也改变不了别人无法容忍你的态度
马敞接受了妹妹的请求,或者说没有接受,离开房间,转身朝自己的房屋走去。
看着他大步远去,马天淳想要追问到底,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开口。
寒风在阴森萧瑟的加持下更加冷了,毫不留情的吹打在路过之人身上,空荡荡的院子里,马敞漫无目的地走动。
一路上,马敞看着昔日热闹的院落,今日却万般萧条,心里五味杂陈。
不仅如此,在眼睛注意不到的角落里,偶尔会有陌生面孔露出,他们用自己的冷漠双瞳环视四周,接着又很快躲藏起来。
这些是新来的伙计,照家族长老的意思,他们都是来帮忙做活管理院落的,毕竟马老大和马老二的死,让马敞一家陷入困难窘境。
但马敞却清楚的很,什么帮忙做活完全是骗鬼的把戏,让二十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入家中,为的只是鸠占鹊巢严格监视,从而牢牢控制住自己的父亲,让父亲不敢违背上层长老的意思。
呼
冷不丁的狂风似要把人刮走。
马敞抬起头,入眼一片茫然,笼罩在上方的黑云像一只遮天大手,压抑得人喘不过气。
忽然心跳急剧加速,厄运的诅咒在暗中虎视眈眈,令马敞愈发惶恐不安。
大伯二伯死亡的画面钻入脑海,接着是父亲,他们面带绝望无比痛苦。
最后马天淳的脸悄无声息的出现,少女恬静地闭上眼睛,如藕般白嫩无暇的脖颈上呈现血红刀口,在残丝掩盖下触目惊心。
马敞浑身一哆嗦,精神猛然惊醒,感受身体传来的真实反应,才从惊吓中恢复。
抬头看到头顶的乌云仍盘旋不散,好像牢牢抓住自己,马敞不信这个邪,抬起脚步疯狂奔跑,可不论如何拼命,始终无法甩掉,终于累的摔倒在地。
浑浑噩噩爬起身,这时才发现,自己无意中已经返回了所住的房屋,前方厚实的墙壁拦住去路,正如波涛中温暖的避风港。
这里是马敞和父亲生活的地方,因为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三,所以被分到边落,位置靠近西墙,走路的话比较偏远。
眼睛死死注视,马敞此刻的心情衰落到极点,必须尽快找个地方休息,所以一息时间也不想停留。
慌忙穿过低矮门槛,抬脚跨进老旧的房屋内,呈现在眼前的依然是清冷到不能再清冷的空荡居室,马敞自幼丧母,如今父亲也四处奔波,很少回到家中。
诺大的房间只有他自己,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,他觉得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寒冷了。
呼
屋外的劲风似在做出响应,回答他刚刚的问题。
马敞转身关上门,视线一下子变暗许多,他又点燃桌角的油灯,使黑夜不至于将自己从头吞没。
踌躇间,他想起了妹妹的话,心情本就低落到极点,此刻更是五味杂陈。
茫然中根本寻不见出路,就如一只大手蒙蔽视线,每走一步都怕掉到深渊,马敞的心境便是这么个感觉。
如今的马家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,只不过里面关的并非犯人,而是自己这个家族成员
若长期以往下去,等待自己的只有稀里糊涂死去,不是毒死就是被杀,总之两位大伯就是前车之鉴。
猛然睁开并不锐利的眼睛,马敞知道不能束手待毙,关键时期,时间对于他来说无比宝贵,又无比奢侈。
可弱小的人生于残酷世道中,身份比蝼蚁还下贱,在强者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。
究竟怎样才能摆脱束缚,逃离马冀他们伸过来的魔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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